走在路上,突然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循著香味放眼望去,原來是槐花開了。在這“人間四月芳菲盡”的季節(jié)里,她以獨有的姿態(tài)綻放開來,一串串槐花猶如一個個小精靈隨風起舞,花香隨風飄散。清香四溢的槐花將我記憶的大門開啟,兒時的一幕幕蔓延開來,邁著小腳的外婆也向我走來。
外婆家的房子西邊栽著幾棵槐樹,每到槐花飄香時節(jié),我的饞蟲就被勾了出來。站在槐樹下,望著那潔白清香的槐花,口水直流。這時外婆就會拿鐮刀鉤下些許槐花來,用清水洗凈,給我做槐花餅、槐花拔爛子。這時我總是黏在外婆跟前,只要槐花餅一做好,我馬上拿起來吃。外婆總是笑著說:“小饞貓,慢點吃,小心燙嘴”。外婆的手很巧,槐花到了她手里,就成了有生命的東西,做出的各種食物總是能勾起我的味蕾,滿足我的食欲??粗且粯錁涞幕被?,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外婆輕柔的話語。外婆有十幾個外甥、外甥女,而我是最讓外婆疼的那一個。記得上學那會兒,只要一放假,我第一個總是去看外婆,這時外婆就會從她那西邊最小的屋子里拿出小姨給買回來的好吃的給我,有火腿、有月餅、還有糖果。那時感覺外婆的那個小屋子是百寶箱,里面的好吃的總是取之不盡。后來才聽母親講:外婆一有好吃的,一定會給我留下點等我放假回來吃,我聽了之后淚流滿面。
外婆是一個勤勞、堅強的女人。外婆一生養(yǎng)育了七個兒女,我的三舅在十六歲時因突發(fā)痢疾去世,成了外婆一輩子的想念。外婆總是很勤勞,每天天剛亮就起床做一大家子的飯,還要喂豬、養(yǎng)兔、養(yǎng)蠶。外公承包村里的杏園,到了杏子快成熟的季節(jié),外婆總是邁著她的小腳,兩點一線的穿梭于家與園子里,從來沒喊過一聲累。外婆身高雖然只有一米五,但是她用瘦弱的雙肩挑起了家庭的重擔。外婆八十二歲那年,去雞窩拿雞蛋一下子摔倒,把骨盆摔骨折了,從此臥病在床。醫(yī)生說這么老了,骨頭都疏松了,不能手術。外婆不想連累兒女,讓我兩個舅舅攙起來鍛煉,想著鍛煉好,不用兒女伺候。舅舅們拗不過外婆,只好攙著讓外婆慢慢走,外婆疼得直冒冷汗,但依然咬牙堅持。母親說:“骨折了鍛煉會更加重病情,不要折騰自己了。”聽了母親的勸,外婆才放棄。
外婆是一個溫柔善良、胸襟開闊的人。外公脾氣大,經(jīng)常發(fā)火,外婆卻從來沒有還過嘴,所以外公外婆一輩子很和諧。我有時會說:“外婆,外公那么愛發(fā)火,你怎么就能忍得住,不去和他吵架?”外婆說:“一家人過日子,哪能計較的那么清,家和才能萬事興,忍一忍就會天下太平,才會和睦,爭吵只會弄得家里雞犬不寧。”我當時總是以為外婆怕外公,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才明白外婆的退讓是多么的高尚。是啊,家是講愛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對愛人的寬容換來的是家庭的和睦幸福。外婆只是一個不識字的女人,但是她的胸襟卻如此寬廣。外婆妯娌五個,她和另外幾個外婆相處很好。在那個貧窮的年代,一個碗、一個盆都顯得異常珍貴,在分家時外婆從不和她們幾家爭,只拿了她們挑剩下的。還經(jīng)常幫她們幾家做事,外婆的寬容換來的是妯娌幾個對她的敬重。外婆有兩個兒媳,她總是將一碗水端平,給這家孩子做件棉褲,必定給那家孩子做件棉衣;給這家一個餅子,必定給那家一個饅頭,反正不讓她們覺得虧待了哪一個。正如人們說的女人是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外婆用她“有容乃大”的胸懷、溫柔是水的秉性換來了一輩子的祥和與安寧。
外婆的一生如槐花般嫻靜淡雅、與世無爭,靜靜綻放著自己的魅力,沉淀著自己,溫暖著他人。望著那一樹樹槐花,數(shù)不盡我對外婆的思念。(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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